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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结痛苦的方式不是忍耐,而是逃离【浠】(1 / 2)





  “你认为,你的姐姐一直陪在你身边,是吗?”

  叶浠坐在精神科的诊室里,呆滞地看着对面的医生。

  “是的。”

  “那她在这个社会上的身份是什么?”

  “她是D市理工大学的学生。”

  “你很在意你的姐姐,并且有点超出了一般的姐弟关系。我可以问问,这是为什么吗?”

  为什么?当然是因为爱她。

  对他来说,叶澜不仅仅是他的姐姐,爱人,心上人。

  她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存在。

  他们当然和一般的姐弟不一样。

  但是他不能这么说。

  “我是一个跨性别者,我想做一个女孩。姐姐不小心发现了我的秘密,但是她接受我,包容我,陪我穿女孩的衣服,还教我要爱自己。”

  “那在这之前呢,在你的姐姐知道你的秘密之前,你对她是怎样的情感?”

  “姐姐她,对我很好,就像妈妈一样……不!比妈妈还要好。小时候,爸爸妈妈总是吵架,她就抱着我,哄我睡觉。后来,我开始喜欢穿她的裙子,她并不会觉得我在占有她的东西,她只是耐心地陪着我,还夸我可爱。再后来,上了初中,有时候我的成绩不够好,爸爸就会打我骂我,姐姐总是在睡前偷偷来安慰我,教我做我不会的题。”

  “那在这一年里,你和你的姐姐,除了试穿女装,还做过其他的事吗?”

  叶浠想到自己和姐姐做过的一切。

  他们拥抱,亲吻,做爱,互相进入。

  他们几乎要融为同一个身体。

  但这是属于他和姐姐的秘密。他才不会说出来。

  “我们就像普通的姐妹一样,逛街,吃饭,看电影。”

  “没有其他的了吗?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

  “那你为什么会买按摩棒和避孕套?”

  “因为,我讨厌我的生殖器官,我不能接受阴茎带给我的生理快感,所以我选择用按摩棒自慰,避孕套是套在按摩棒上用来润滑的。”

  “真的是这样吗?”医生紧紧地盯着叶浠的眼睛。

  “真的。”叶浠面无表情,毫不犹豫地回答道。

  叶浠站在病房的窗边,看着天空,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,他已经住院三个月了。

  经历那次吞药后,他仍旧坚信叶澜还活着,叶母只好听取医生的建议强制他住院。

  吞药前,叶浠有过一次发病症状,而且他投掷出去的水果刀划伤了叶母的手臂,所以他被判定有伤人倾向,住进了封闭病房。

  这里的很多病人看上去和正常人毫无区别,但其实他们有一部分是躁狂症患者,还有一部分是精神分裂症患者。

  一开始,叶浠时时刻刻都想着逃跑,一天中他会被绑住无数次,如果他反抗挣扎得太厉害就会被注射镇定剂。

  他只好假意服软,假装配合治疗。

  这样,医生就会让他出院了,他就可以去找姐姐了。

  终于,叶浠被转到了开放式病房。

  护士发药时,所有病人都要站在门口排队,领完药当场吃掉,还要张大嘴,翘起舌头,让护士看到药片被吃下去。

  叶浠每次都会将药片藏在咽喉偏下的位置,让护士以为他乖乖服药,然后再偷偷地去卫生间,用手指扣自己的喉咙,把药吐出来。

  他不知道医生给他开的是什么药物。

  他不相信这里的医生和护士,甚至不相信他的母亲。

  他无法相信任何人。

  某次催吐时,一个躁狂症病人发现了他,并且跑到卫生间外的走廊上大吵大闹,“那个娘炮,他在扣自己的喉咙催吐,我看见了!”

  那天之后,叶浠每天都被强制吃药。

  四、五个护士一起控制着他,把他绑在病床上,将药片磨成粉末溶于水中,强行灌进他嘴里,再过几个小时,等药物进入血液开始起效,他们才会解开束缚。

  他还做了几次电休克治疗,每次做完他都会觉得头晕恶心,控制不住地想要流泪。

  渐渐地,叶浠的记忆力开始急剧下降,意识也不再清醒。

  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不再真实。

  每当他想要在脑海中描绘出姐姐的样子,就会感到头痛欲裂。

  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,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。

  姐姐呢?

  姐姐不在了。

  原来黑暗世界里那道唯一的光,早就灭了。

  他靠着自己的幻想,度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。

  可是现在,幻象消失,梦境破碎。

  生命中最珍爱的那个人被毁掉了。

  面具脱落,理想破灭,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,他的灵魂窒息而死。

  慢慢地,他清醒地平静下来,接受了吃药,接受了治疗,接受了一切。

  一年前。

  叶浠从补习班着急忙慌地回到家,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叶澜收到的录取通知书。

  一进门,却只看到父母两人坐在餐桌旁。

  叶母向他招着手,“小浠,上一天课累坏了吧,快来吃饭!”

  脸上的笑逐渐僵硬,“姐姐呢?不等她一起吗?”

  叶母见叶父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,连忙给叶浠使眼色,“别提她了。快来!”

  叶浠察觉到,他不在家的时候,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,但他还是敷衍地回答着父母的问话,一顿饭吃得无味。

  等父母睡着后,叶浠遛进了叶澜的房间。

  房间里没开灯,他摸着黑来到床边,隐隐约约听到被子里的啜泣声。

  “姐姐,发生什么了?能跟小浠说说吗?” 叶浠小心翼翼地询问,“是……有关录取的事吗?”

  被子下的人一动不动。

  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,抚着姐姐的头发。

  高考后叶澜不再留短发,现在稍微长了些,柔顺的发丝贴在她的肩颈处。

  叶浠蹲下身,一脑袋钻进被窝,用额头抵着叶澜的额头,“姐姐,你不开心,小浠也不开心。”

  他将手伸到更里面摸索着,想握住她的手。

  可叶澜却突然夹紧双臂,双手也紧紧地攥成拳头,蜷缩起身体,在被窝里团成一团,像刺猬一样,保护着自己,躲避着他的触碰。

  叶浠觉得不太对劲,顾不上太多,直接爬到床上,一把掀开被子。

  灯光昏暗,但他还是看清了姐姐满是鲜血的手腕。

  叶浠愣住了。

  “姐姐,你,你这是……”他俯身拢着她,小心地将她圈起来抱进怀里,“姐姐,疼不疼?让小浠帮你处理一下,好不好?”

  叶澜慢慢冷静下来,叶浠一边拍着她哄着她,一边为她处理伤口。

  “小浠,其实我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。”

  过了许久,他冷不丁听到叶澜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
  “我觉得自己好矛盾。既不敢死,又不想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