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遗爱记50(2 / 2)


  他那么聪明,若不是怀着心事、无暇顾及其他,不会发现不了她的异样。

  他确实心不在焉,约在这间咖啡店,面前的咖啡,一口都没喝,最后也只草草对冉洁一应付着说了一句:“她最近有点忙,等有空了,我带她来见见你。”

  冉洁一从不曾有过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了解一个人,她查到那女孩的家世、背景——有些费事,但并不是办不到,她甚至结识了女孩同父异母的姐姐揭沁。

  冉洁一知道那个叫时颜的女孩在忙什么:她正面临母亲住院、四处借钱的窘境。

  冉洁一也是在那时查出,母亲曾出的那场车祸事故,导致时颜弟弟受伤。

  驾车的正是池邵仁。

  池城的母亲那段时间已经病重,池邵仁并不怕官司缠身,他可以轻易摆平一切,除了——他千辛万苦挽回的妻子。

  池城也不愿母亲带着恨意离开,最终顶下了罪行。

  他们的家庭,充满肮脏,欺骗——对这些,冉洁一早已习以为常,她唯一庆幸的,是池城并不知道她其实对自己母亲的那点过去一清二楚。

  他怜惜她,向她隐瞒,对她友好,冉洁一扪心自问过无数次,这样的男孩子,她怎么舍得放弃?

  这可是她生命中仅存的阳光……

  冉洁一是把这一切通过揭沁之口转述,她不信,这个倔强的女孩知道一切后,还会无条件地继续和池城交往下去。

  果然,不久,池城的这段恋情宣告结束。

  那女孩跟随自己的生父走了,却告知池城,是要和别的男人一道移民,就这么在离开前,还重重伤他一回。

  直到时过境迁,冉洁一才知道,自己的所作所为,并没有左右任何事,因为早在接近池城的最初,时颜就已动机不纯。

  如果真爱过,她怎么舍得?

  好在这女的终于走了,在池城的目视下,在冉洁一的目送下,直入云霄的飞机带走了她。

  可似乎,池城的心也随之被带走了。

  如果不是为了池城,冉洁一不会想再见到池邵仁。

  她不能把冉冉还给池邵仁,甚至不能让人知道冉冉的存在。她不能毁掉池城对她的怜惜——那是她唯一的筹码。

  她得在池邵仁面前表现乖巧,否则,她也没有机会接近池城。

  池邵仁管不了儿子,反倒是冉洁一,一次又一次将酒醉的池城送回家。

  送回他曾与那女孩共有的家。

  时颜走得很干净,没留下任何属于她的东西。真的残忍,连合照都全部带走。

  地上随处散落着画稿,他除了买醉,就只剩画图来耗尽时间。

  冉洁一帮他整理屋子,为他敷额头,为什么她会觉得他此刻的每一次呼吸,都仍与那女孩有关?

  他的眉头紧锁,又是为了谁?

  冉洁一忽然觉得心痛,她俯下了身,想要吻平他的眉心。唇印在他眉峰上,正要向下继续,池城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  池城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这张精致的脸,有一瞬间,他脑中闪过某些幻觉,某些回忆里最美好的记忆,可下一瞬,他清醒过来。

  池城迷蒙着眼,清晰地说:“洁一,不行。”

  他拒绝,可她不会放弃。

  去瑞士滑雪,是冉洁一为池城精心安排的一次旅行。

  眼看他一点一点走出伤痛,冉洁一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的渴望,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爱上她,并不急于一时。

  他们下榻的酒店风景很美,阿尔卑斯山的雪景尽收眼底,住的第一晚在餐厅用餐,被抓拍的那瞬间,他正将切好的牛排送到她嘴边——

  这一幕,被镜头捕捉到,放在照片墙上,是永恒的记忆。

  即使只是因为她闹着要尝尝他的牛排,即使,他当时的脸色依旧淡漠,可对冉洁一来说,这些,都太珍贵,最美好的一幕,就此定格。

  然而冉洁一渐渐发现,他在走出伤痛的同时,也正逐步封闭他自己。

  当看到他为了一个丢失的皮夹,疯了一样在滑雪场寻找,听着他用德语向场地工作人员形容那张放在钱夹里的照片——他甚至连照片中女子的表情都描述得一清二楚,令人历历在目——冉洁一顿时有如被醍醐灌顶。

  他的心里,难道真的没有一寸位置是空出来的?那个女人,为什么一直,一直霸占着他的心……

  因为一张遗失的照片,这一晚,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个颓废买醉的男子。

  这次,他是真的想要醉死过去了。

  冉洁一也很想就此喝得醉生梦死,再不醒来。

  可她始终是清醒的。

  最终仍就是冉洁一把池城带回了她的房间。

  “如果我35岁之前还嫁不出去,那你娶我好不好?”当她执着酒杯问他时,他沉默了很久,然后极其缓慢地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冉洁一甜甜地笑:“谢谢……谢谢……”笑着笑着,竟哭了出来。

  窗外就是阿尔卑斯山,夜幕下,山顶的雪仿佛折射着灼热的光,一如他凝视着她的星眸,他伸出手来,替她擦泪:“别哭……时……颜……”

  他的手是凉的,指腹却隐隐有些燥热,冉洁一明白那是酒精的作用,可他的眼睛,仿佛也浸淫在龙舌兰的香馥中。

  她就此醉死在他眸中……

  身体经历淋漓尽致的、前所未有的高`潮,心也是。

  身体疲惫,心却是亢奋的,冉洁一一夜没睡,直到次日。睁着眼睛看天花,她不甘把这一切都归于一夜情,可,若不是一夜情,他们这样又算什么?

  他醒过来,确切说是酒醒过后似有醒动,冉洁一索性闭上眼假寐,直到听见他下床离去。

  池城进了浴室,直到现在还没出来。冉洁一听见的,只有无穷无尽的水声。从这似乎永无止息的水声中,冉洁一明白了他的“答案”。

  他们很默契的对那一晚保持缄默,讳莫如深,没有再提及过。

  她一次又一次把男友介绍给他认识,哪怕他皱一下眉头,她也能感到欣慰。

  可他没有,一次也没有。

  她已记不得那个心理医生是自己第几任男友,可她仍记得,在把他介绍给池城后,他对她说过一句话:“是他?洁一,放弃吧。”

  心理医生是她交往时间最长的那个,可她如今甚至都已经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。

  她的心里,又何尝装过别人?

  她的男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换,可她总投入不到其中,5年,她用自己最宝贵的5年陪在他身边,她知道他终究会动容。

  可看看她用5年时间换来了什么?

  时颜回来了。她的一切努力统统化为泡影。

  而她,也已经没有另一个5年去消耗……

  她每年都要去瑞士度假,同一个房间,同一片窗外的雪景,她从没看过比这更美的风景,眷恋如斯,也不足为奇。

  她并不知道,另一个房间,池城和时颜也在。

  当门铃响起,冉洁一开门看见池城站在外头那刻,她甚至有些神情恍惚。

  因为这一切,太像是幻觉。

  可池城接下来说的话,让冉洁一恍悟,这才是现实,血淋淋的现实——他说:“我和时颜来蜜月旅行。”

  冉洁一明白他话中的深意,所以她站在门边没动。时间长到冉冉都跑出来看出了什么事。

  池城的表情在看见冉冉的那一刻有了丝异样:“你的……养女?”

  冉洁一还有一些回不过神来,笑也笑不出:“对,6岁了。冉冉,来,叫叔叔。”

  冉冉却纠正她:“妈妈,我四岁半。”

  “对不起,妈妈记错了。”

  冉洁一说完,抬眸就见池城脸色一僵。

  他盯着孩子的脸看,到底是要在孩子脸上找出些什么?冉洁一隐隐明白过来,他许是猜错了什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