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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85)(1 / 2)





  王矩一愣,他只觉得这话匪夷所思,但小景虽烂透了也还有一点值得称道不说虚话。

  一个唾沫一个钉,承诺庇佑小康,不论去战场拼杀,又或者做反贼他都不曾畏惧,这也是他王矩愿意豁出命去跟着他混的原因,过河拆桥,狡兔死走狗烹都定不会发生,他只担心小景哪天会因嘴贱被人打死在外头。

  如今这话虽像假话,王矩却信了。他屏住呼吸靠近榻上人,曲指往鼻下一探温热。

  王矩骤然脱力,一屁股坐在板上,边喘气边指着罗锦年鼻子骂:臭小子不早说,专等着看王爷乐子。

  罗锦年指挥道:去找个大夫来船上。

  王矩问:给谁看?

  罗锦年没好气的又指了指肩膀上的匕首,点了下榻上熟睡的人,没好气道:给小爷看!也给他看看,哪有扎了人还吐血的,我都没吐血呢。

  你照看些小栓子,王矩嘱咐一句,起身走到船头让船工停船,船工不肯,王矩耐着性子解释一番,又领着船工来看了罗锦年的伤,以及榻上躺着的大活人。船工这才将信将疑把船靠了岸。

  没了旁人,罗锦年不再端着,傻气一股接一股往外冒。托腮盯着人出神,一时数着数两柄小扇子似的睫毛,一时又把玩宋凌的头发,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,柔顺的发丝顺着指尖往下滑,又酥又麻。

  少顷,王矩领了大夫回来,许是路上王矩已经对舱内情况解释过,大夫见了血花花又糊着泥的罗锦年并没有多大反应。很快先替他取了匕首出来,止血,包扎。

  处理完让罗锦年让开些,跪坐地上替宋凌把脉,大夫闭目凝神,少时手一抖脸色微不可查的白了一度。罗锦年还因为处理伤口嚎得天怒人怨自然没注意到大夫异样,王矩却是老江湖,冷眼瞧着暗暗记在心里。

  这位郎君没什么大碍,只是一时大喜一时大悲,两气一冲伤了肺腑,我略开些温补之药给他吃上两剂便没事了。大夫收回手,笑着对王矩说道。

  罗锦年竖了个耳朵,听见没甚大事,目光不善的看向宋凌,没事才好,等你醒了必须给我当牛做马以报小爷宽宏大量之恩。

  王矩将人送出船,到了岸上大夫连连拱手,他拿出诊金,大夫面露难色往外一推,医者仁心,今日老朽未能帮上什么忙,实在于心有愧,诊金愧领。

  果然,王矩心道,有些江湖大夫外出看病时若遇上了不治之症总以小病搪塞,一则恐家人伤心,二则怕家人得知反而迁怒己身。

  老先生,我知你仁善,船里那位与我等不过萍水相逢,不过想着日行一善才请了老先生来,老先生也无需避讳,直言便是。王矩又拱拱手,取出个金珠子往大夫手里推。

  唉,大夫叹了口气,拉过王矩手走到一旁,颇为怜悯的看向船舱内,那位公子活着才是遭罪,长兄我给你直说了罢。

  千愁成结,万绪化丝。愁郁肺腑,绪乱心神。身凋体敝,忧思难解,早亡之相。

  大夫顿了顿忧愁之色更浓,这还只是他心上的病,他身上还有桩怪病已是蔓延至骨髓,老朽性行医多年竟从未见过。

  王矩叹了口气,心说,话还是委婉,真话早点买副棺材,想吃啥就吃点吧。

  大夫执意不肯收诊金,王矩也没法子,只得回了舱将话全憋在心里,和衣睡下。

  宋凌醒了,他睡也不安稳,有股急迫的情绪追着他快睁眼,快睁眼。

  橘黄的烛光光耀满室,宋凌彻底恢复意识头一个袭来的感觉却不是视觉麻,左小臂仿佛没长在自己身上。压眼一看,只见罗锦年盘坐榻边,头枕在他臂上,正睡着。

  宋凌不说话,伸出手指一遍又一遍细细描摹罗锦年眉眼,反复与脑海中的他做对照。瘦了些,黑了些,长大了些。看了半晌,左手不动小心翼翼往左侧身,拾起罗锦年左手仔细察看,摸了摸手上细小的擦伤,恍惚间忆起罗锦年曾经最宝贝的就是他这双手。

  他伸出自己右手与罗锦年掌心贴合,十指相扣。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,宋凌这才敢信不是梦,罗锦年还活着。

  骤然鼻尖一酸,剧烈而浓烈的情绪宣泄一空,剩下些难言的琐碎,无声的思念。透明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滑下,滚落在二人相扣的指缝,他怕吵醒罗锦年声音压得极低,你不是死了吗,怎又回来。

  不是心悦我吗,怎的失信,连你也怕我?

  去哪儿了?寓在何处?可认识了什么人?

  罗锦年似睡得不舒服,睫羽抖了抖,宋凌骤然收声。

  罗锦年猝不及抬起头,一睁眼和宋凌视线撞了个满怀,他那对猫眼缓缓瞪大,黑是黑,白是白,自有他的天真又带了刚睡醒的懵懂,宋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。

  谁准你笑了!罗锦年抹了抹侧脸睡出的印子,竭尽全力摆出威风怒瞪宋凌。宋凌有意逗他,也不肯错眼的盯着他看。

  罗锦年率先败下阵来,不多时从脖子到耳根像打了胭脂样绯红,他慌乱别开眼,宋凌的呼吸声响在耳畔,他这才意识到两人距离实在过近。

  离太近,热了吧!罗锦年掩耳盗铃般的给自己此时面红耳赤找借口,需知时节方入初春,画舫又停泊在江面上,夜里从何谈起热之一字?

  罗锦年想了想,决心离这个热源远些,起身欲要后退,起到一半他感到左手传来股拉力,眉心一皱,举起手一看,当即脸色红得想煮熟大虾。

  他颤巍巍的指责,你做什么!罗少爷惯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,谁也不怕。向人问话总是颐指气使的,你干什么!而今换了个字眼,气势弱了不止一星半点,反而透出几分撒娇意味来。

  宋凌挠了挠他左手掌心,存心逗他:今日小生不慎刺伤郎君,实在心有愧之,郎君可能原谅则个?

  提起这个罗锦年来了劲儿,先是训斥道:快放手,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。紧接着又以债主口吻质问:不慎?有你这样直直冲人来的不慎?你伤了我自然要付出代价罗锦年本想说,你既然伤了我右臂,那就砍下你右臂来陪。话已滚到嘴边,却是开不了口。

  宋凌既不放手,也不催促,自顾自的亵玩罗锦年手指。

  罗锦年硬憋半晌憋不出个屁,但本着输人不输阵的认知,他嘴角下撇,板起脸道:先说说你为何要用匕首刺伤我。

  宋凌拽着罗锦年坐下,凑近他耳畔故意往耳眼里吹气,逗得他耳朵通红一片才缓缓道:因小生心悦郎君,可惜郎君总对小生不假辞色,小生便想郎君生得如此好颜色,与其让你和旁人琴瑟和鸣,不如杀了郎君再投河自尽,与郎君做一对鬼夫妻。

  岂岂有此理,无稽之谈!罗锦年脑中嗡嗡直响,结结巴巴憋出几个字:我何时对你不假辞色了?

  宋凌眼底神色一暗,略一使劲将罗锦年按在了榻上,月色偷偷溜进窗棱,给宋凌渡了层银边,他眼里藏了片温柔银海,罗锦年险些溺毙其间,一时忘了挣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