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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罗锦年耳尖微动,一个鲤鱼打挺利落站起,下巴微抬,口吻嘲讽:娘,你怎让宋凌去办事。他练了这么些年也弱不禁风,出去给人当下酒菜都嫌不够格。

  田氏赞同点头:凌儿自没锦年武艺出众。

  那他可有说要借谁?罗锦年绕到田氏身后替她捏肩。

  唉。田氏叹息一声,偏头看了罗锦年一眼却满脸欲言又止。

  罗锦年心如猫抓,急切追问:娘,你快说啊!他到底要借谁!就差把借我三个字刻在脑门上。

  田氏暗暗憋笑,像是受不住自家儿子追问才勉为其难道:凌儿倒是提了提你,但我想到你们二人平日关系不睦,你恐怕不愿与他同行,正要物色他人。凌儿应该也知道你看不惯他,所以没提让你同去之事,只说你武艺在同辈中当为翘楚。

  罗锦年像吃了一大口蜜酒,脚下轻飘飘似要飞向云端,他故作矜持道:如果是为了娘,我可以勉强与他同去。

  你愿去也好,锦年向来让娘放心,可你得以凌儿书童出行,娘担心你受委屈,要不还是算了吧。

  罗锦年却满不在意的摆摆手,随口道:宋凌向来爱摆排场,我做兄长的让着他又怎样。

  他将田氏的话解读出两个意思。

  宋凌夸他武艺独绝,宋凌需要人保护。

  因此,得出结论,宋凌求他保护。

  求这个字眼让人沉醉。

  田氏勾唇一笑,知子莫若母,对罗锦年威逼无用,只能让他主动,心甘情愿。

  第49章 以下犯上

  三人于正午时分到了此行目的地菱荷村。

  村子不大,一条黄土路从村头通到村尾,两侧有茅草屋簇拥,村尾是一座青石小屋,已经是村里最体面的房子。

  村口篱笆简单围住,充作路障,有一老汉靠在村头榕树上抽着旱烟。

  罗锦年飞速下瞥看了眼靴子上的黄泥,转而移开目光,多看一刻都难以忍受。起风一送,呛鼻的旱烟味蔓延开,他鼻尖微动,眉头狠狠皱在一起,捂着鼻子后退。

  退了没几步,又突然往前,脸色黑的可怕。

  做什么去?宋凌不紧不慢的问。

  罗锦年顿住,没好气的答道:让那老头别抽了。

  听了这话,宋凌松了口气,不怕他闹就怕他不闹,憋着一肚子火,等闹起来就山崩地裂,神仙来了都收不住他。

  罗锦年乖顺了一路,委实让他心惊胆战,眼下反而松了口气。

  向午不可生事,我身负重任,不可与人冲突。宋凌语含深意。

  向午?向午是谁?罗锦年愣了一瞬,转而想起他们扮演的身份,他是向午,同羽为向晚,宋凌为进京赶考的公子,李蒙。

  他也不是真的蠢,只是身后的权势地位足以让他肆意而活,想做便做,想说便说。眼下很有可能深入敌腹,不可再张狂行事,反而能理智的思考。

  安抚住罗锦年,宋凌率先提步往榕树去,他一稽首道:老丈,叨扰了,晚辈有一事相询。

  老汉眯着眼打量宋凌,深深吸了口旱烟,懒散道:打哪来的?

  晚辈姓李名蒙,福州人士,此行为进京赶考,却不慎迷路,还望老丈能指点一二。

  老汉听不懂咬文嚼字的客套,但他听得懂进京赶考四字,眼睛倏的一亮,一骨碌站起身,拍干净身上沾着的杂草,讨好道:居然是官老爷!态度天翻地覆。

  宋凌摆摆手:不敢,不敢,晚辈只是一介白身。

  老汉眼珠子一转,他当然知道怎么去上京,但要是让这以后的官老爷去村子里走上一遭,说出去也有面子。要是官老爷高中后还记得这小小村子,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能让他们吃撑。

  官老爷,老汉我一辈子没出过村,不知道怎么去上京,不过我们的村长去过上京,他肯定知道。老汉心中忐忑不安。

  宋凌作沉思状,片刻后才应答:那便麻烦老丈带晚辈去拜见村长。

  老汉忙不迭答应,引着宋凌往村里去,生怕他反悔不去。

  一进村,鸡鸣狗吠不绝,有妇人做门前织布,有男子逗弄孩童。

  老庄,你背后跟着的是谁啊?

  老汉尽力挺直弯曲的背脊,领着官老爷走一段是他莫大的荣幸,傲然道:这是进京赶考的官老爷。

  此言一出,周围惊呼一片。畏惧,崇敬,渴慕,向往,种种情绪通过视线纷至沓来。更有调皮的孩童争先恐后的去给村长报信。

  村长得了消息等在自家院门口,老汉先行上前将事情原委说明。

  村长略微颔首,对着宋凌躬身一礼。

  老朽便是菱荷村村长,公子有礼。村长果然有些见识。

  宋凌侧身躲过这一礼,回礼道:村长您为长辈,该晚辈行礼才是。

  村长摸着胡子:愧不敢当,愧不敢当啊。

  说完领着宋凌一行人进屋。

  等沏好茶,宋凌又说了遍来意,村长笑道:去上京的路老朽确实知道,可为李生解忧。

  宋凌仿佛松了一口气,感激道:受村长指点之恩,感激不尽,不知村中可有蒙能相帮之事?

  村长一听便知,这李生是不愿与一小村子多有牵扯,想尽快了结指路之恩,他略微沉思道:不知李生可否为凌荷村重提村名?他人老成精,眼光老辣,李生谈吐不俗,将来必成大器,还是见好就收,以免惹恼了李生,结恩不成而反结仇。

  此事简单。

  还有一事要麻烦村长,晚辈与书童迷路多日,有些疲累,不知能否借贵宝地略做修整。晚辈会付银钱。

  村长自无不可,怕宋凌不喜与村人来往,特意将他领到一处僻静小屋,吩咐不许人来打扰。

  待关好门窗,装了一路的罗锦年原形毕露,在小屋里不停翻找,在木柜中拿出张麻布,用指尖捻着一点点布料。

  一手捂鼻,一手将布拿远使劲抖动,屋中灰尘漫天。

  随后用抹布擦拭靴上泥土,动作粗暴。

  宋凌和同羽没管他,对视一眼,一人检查屋内,一人检查屋外,确认没有人偷听后,宋凌压低声音道:可有异常?

  同羽摇摇头,目前没发现可疑之处。

  先去寻府中失踪密探下落,若他还活着当能从他口中得到消息。若死了,再另想法子。

  喂,怎么就没有异常?

  罗锦年一脚踩在矮凳上,手里拎着占满黄泥的麻布,挑衅的看向宋凌。

  宋凌诧异道:你有发现?

  罗锦年下巴微抬,将麻布扔进同羽怀中,抱臂道:当然。他知此行危险也没多卖弄接着道:刚进村时,所有人都崇敬的看着我,只有一人除外。

  他长得獐头鼠目,穿一身土黄,藏在村口第二家人的柴火堆后,看我的目光闪躲,行迹鬼祟,一看便有鬼。

  同羽将怀中麻布扔在地上,悄无声息的开了道门缝,消失不见。